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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东西都是虚构的,但是这篇东西真实的成分稍微多些.

    第一次见到武绵成是在法院2楼的谈话室里,是一个燥热的天气,外面阳光似火,仿佛连机关里功能强大的中央空调都失去了功用。

    那天我正在帮忙整理上诉的案卷,接到孙法官的电话说让我下去拿个当事人的证据材料,于是我问那个当事人怎么认。

    “是个工伤劳动争议纠纷,怎么认?你看那个人的手就是了,拿完交到我这里。”

    啪的一声,法官挂掉了电话。

    我打开电脑调出上诉状中的当事人信息。

    被上诉人:武绵成,男,1985年10月7日生,xx省xx县人。其后的大概是这个年龄比我还小的男孩,2005年9月在xx印刷厂操作锻压机时被轧坏了手,虽然经过了劳动仲裁,初审也判决厂方不得解除劳动关系,但是实际的赔款和执行一直被厂方拖到现在。厂方刚刚又以仲裁适用法律不当为由上诉到中院。我注意到,20岁的他受伤时竟然已经是车间主任了,不过工资只有区区的800元。

    每个人大概都有自己的特征,但那个特征或许是不想显露的,亦或是代表什么不想提及的东西,但现实往往违背人愿。

    于是我在法院一楼大厅里观察每个人的手。

    二楼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男孩,体型瘦小皮肤白皙.穿着泛白的廉价西裤和满是汗滓的白衬衫。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用左手托着一大叠似乎是证据材料的东西坐在那,眼神里充满等待,而右手则是背在后面的。

    我走过去,他发现了我,站了起来。

    “武绵成?”

    “是的。”

    “证据都带齐了?”

    “恩。”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资料,注意到他的手还裹着一圈纱布,我没有多打量,但仍然能看出他的右手好象没有手指。

    “你的律师呢?”

    “我没有律师,上次那个周律师不再帮我了,他最近有些忙。”

    我转身正要回去,刚走了几步,他叫住了我。

    “你...你好,请问您贵姓?”

    我楞了楞:“哦,你叫我小顾就可以了。”

    “我想见下孙法官,可以么?”他呆呆的立在那,满脸无所适从的模样。

    “大概不行,孙法官下午有另外个案子要开庭,没有时间。”

    “那你能现在带我上去见下孙法官么,刚刚这里的保安拦着我不让进。”

    “走过这里就是专用通道了,要刷卡才能行,再说我只是个实习生。”

    “实习....那你不也在这工作么?帮个忙吧,这个案子弄到现在,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不是在这里工作,我还是个学生,在这里是暑期实习。”

    “哦。谢谢你。”他低下头,轻轻把右手移到身后.

    ‘孙法官,你就不要说了,这年头,哪个地方也不缺人,是吧?赔点钱行,但是出了这事,责任怎么能算到厂子头上?还要一辈子养着他啊!?几年前武绵成这孩子是我收过来的,那时他才16呢.‘

    对面坐着说话的的中年男人是xx印刷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脸面圆圆的泛着油光,说话高低有声抑扬顿挫,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话有些着急,万总掏出包中华,抽出一根.

    ‘哎,万经理,这里可不能抽烟!‘孙法官说道.

    万总目光突然转向我,瞥了一眼,已经吐出一串烟圈.

    ‘暧,小伙子,去把窗户开一下!‘

    我看了看孙法官,她表情厌恶的用手扇了两下.我停下调节笔录,打开谈话室的窗子.

    万总侧了身,咳嗽了两下,用手指敲了敲厚重的红木桌子发出两下沉闷的东东声:‘当时他是我妹夫什么的一个朋友领来的,小孩家在xx县的农村.说实话,当时要不是看是熟人的关系,我压根不会让他进厂.‘

    ‘是啊,谁知道这孩子后来会那么不明白道理,再说我们又不是不赔钱.孙法官,你看不如这样...‘万总扬了扬手,示意他的律师停嘴.

    他顿了一下:‘这个小伙子嘛,人还算勤快,手脚也还利落,我有心提拔他,才18岁,我就让他当了车间主任了,工资提了一大截.谁知道一落到好处就不行了,在厂子里和个小姑娘打的火热.‘

    ‘万总,我们今天来调解,尽量只说法律上的事实好了.‘孙法官看了下手机,有些不耐烦,这几天下午她都是早走一个小时的,然后留下一大叠待整理的案卷,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了.

    ‘这个小孩,年纪太轻,这时谈恋爱怎么合适?那个小姑娘挺漂亮的,而且吧,没搞多久他们还同居了,当时我们也不好讲什么.后来事情闹到女方家父母那,知道了,反对的非常厉害,死活不同意,都把情况反映到我这里.当时我就劝他,年纪太小谈对象的事情一定要放一放.可是他哪听呢?结果工作的时候开小差,尽想着恋爱的事了,自己轧到手,你说这责任到底该谁负?唉,我们厂家都快冤死了,一边好多客户的印刷费被拖着,一边这里又要付医疗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孙法官立起身子.‘王律师,我们稍后再跟对方当事人谈谈,毕竟对方手已经6级伤残是经过工伤鉴定推翻不了的.‘

    ‘还有,你们最多能接受多少赔款?‘

    ‘两万!‘王律师伸出两个指头.

    ‘他们打算赔多少?‘武绵成坐在我的对面,穿的还是那天的裤子和衬衫.当我告诉他两万的数额时,他轻轻叹了口气.

    万总和他的律师已经离开了,孙法官告诉我要把对方当事人的意思转告给武绵成,能调就顺便调下,不行他们就直接判.

    4点半,只有我和武绵成在谈话室.

    ‘怎么能这样呢,区法院都判了八万的.‘

    ‘他们的2万,是能够一次付给你的,就算这边法院判你胜诉,但是实际执行起来....不太好说,拿到钱应该是比较困难的.他们说你这工伤自己也是有责任,因为你工作时恋爱的缘故.‘

    ‘恋爱?这太...太没道理.....我在厂里干了快6年,她和我在一起,也很久.....‘武绵成的语气开始变的有些急促.

    ‘她是本地的姑娘,是的,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是,到现在如果....如果没她,我都...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我必须拿到钱,我真的很需要那笔钱啊.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我转过身后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点水,递给他.

    ‘我受伤住院时,她一直在照顾我,现在我好点了,必须要拿到赔偿的钱啊!‘

    ‘你的手好象还需要做手术吧?‘

    ‘是的,可是我不想做那个手术,我现在需要钱!‘

    ‘要钱做什么?‘

    ‘我得去找她.‘

    ‘........这样的方式拿到钱,是一次性给付的,如果你以后要动手术需要后续治疗,他们不会再给钱了.你得考虑清楚.‘

    ‘这个我知道,可是手术再成功,也还不了其余的手指来.‘说到这时武绵成把目光转向窗外,双手紧紧的搓在一起.

    突然,武绵成把手从桌下抽出来,用左手一圈圈的解开纱布.

    不知是手的神经也被牵连在内还是紧张,他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着.我想起了他那天送来的工伤鉴定结论,这个年轻人的手,代表的是6级的伤残.

    一个被压到畸形的手,从掌心开始已经看不到手掌的纹路,3个手指已经被齐刷刷的截掉,看起来象是残存的树桩.只有无名指的下半部分残留的稍微多些,上面还依稀的带个类似于护指的东西.

    ‘我受伤住院的起初一个多月,她一直在身边照顾我.我非常非常的感激她,如果不是她,那时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和她说,没关系,万总对我很不错.我想,厂子里赔了钱,我们就拿这些钱去做点小生意,日子肯定是能过的,这么想的时候,我很开心.

    一开始,厂子里给我出了医疗费,可后来.......后来就一直拖,我家里人筹不出钱,只能去找劳动局,做了工伤鉴定,厂子里听说上面已经知道了,基本工资也不再发,医疗费也停了.

    有一天我还没出院,她提了好多东西来看我,牛奶啊水果,都是我们以前舍不得买的.我说你买这些干吗?她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就哭了,使劲的哭,一直在哭,我问她为什么,她就是不说.我知道她很难,可我现在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过后她就再也没来了.‘我又倒了杯水,递给他.

    ‘过了几天,医生告诉我住院费已经没有了,让我筹了手术费再来这动手术.医院我实在也呆不下去了,一个星期我都没再见到她,电话也打不通.于是我让家人办了手续,就去她家找她,找不到.后来听她的朋友说,她已经去了广州.‘

    ‘你想拿了赔款就去广州找她?‘

    ‘恩.‘

    ‘可你能找得到她么?‘

    ‘可以的,我能打听到她在哪.‘

    说到这里,武绵成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完,好象下了某种决定似的.

    ‘我必须要找到她,就算她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也要她亲口对我说.她和我在一起那么久,照顾我那么多,我什么也没有给过她,我太穷,现在又出了这个事,可我也要报答她.‘

    说到这,武绵成把右手上那个类似于护指似的东西拿了下来,端详了好一会,若有所思的说:‘你看,要不是她送的戒指,我的4个手指,一点都不会留下.医生说,只有带戒指的这个指头的神经没坏死.‘

    我看清楚了,残留的指头上带着的,确实是一个戒指.只是样式不够时新,而且已经被压的有点变形.因为是银白色的,在灯下还闪着熠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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