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赫弈
“我有儿子！叫赫弈，六岁，很聪明，跟他爸一样聪明！”
“……”
“我有儿子！叫赫弈，六岁，很聪明，跟他爸一样聪明！”
“…………”
“我有儿子！叫赫弈，六岁，很聪明，跟他爸一样聪明！”
“……………………”
狭小的浴室里，父子俩在进行亲子交流。赫弈抓着浴球，很努力的给自己的新爸爸搓着背。这个新爸爸的背很宽很宽，几乎是妈妈的两倍，他搓了好久手都酸了还没搓完，不过他喜欢这个宽阔的背，趴在上面肯定很舒服。妈妈的背也很舒服，但是妈妈太弱了，他总是怕压坏了她，而且今年他又长个子了，好像也胖了些。想着想着，赫弈手慢了下来。
身后的小手很努力的工作着，这么多年了，赫梓阳第一次知道搓背是如此享受的一件事。六岁的孩子应该还很小，赫梓阳能听见这个小家伙努力的声音，真是个好孩子！想想，赫梓阳就咧着大嘴笑。
“爸……爸……”赫弈不是很习惯叫爸爸这个词，不过他喜欢叫。
“嗯……”赫梓阳懒阳阳的回了句，被人叫爸爸更是件高兴的事。
“爸爸，你能多背背我吗？我怕你下次来就背不动我了。”虽然妈妈教自己要懂得谦让，不要强人所难，但是赫弈觉得能够让自己快乐就应该努力争取才对，不然就没机会了。
“天天背你都没问题，但是为什么说下次我来就背不动你了？”赫梓阳觉得这个孩子太像他的妈妈了，什么都不说清楚，希望他不要像他的妈妈那样什么都解答才好。
“我长的很快，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就12岁了，就该我背你了。”
“下次？12岁？”这个小子是说他会隔六年才来看一次自己的儿子。
“是啊，爸爸6加6得12哦，十个手指要再加两个脚趾头的。我会算的。”
“爸爸知道你聪明，不过，小弈，为什么爸爸要过6年才能来看你？”面对孩子，赫梓阳不会发火，但是他可以问清楚找对人后发火。
“嗯，妈妈每3个月回来一次，爸爸是第一次回来，我今年六岁，那就是六年回来一次，下次回来我就12岁啦。虽然时间好长，不过我等得了的。爸爸，趁现在你能背动我，你要多背背我啊。”
行了，赫梓阳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聪明了，逻辑推理有多强了，还有多可怜了！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那这次呢？这次妈妈不是提前回来了，还带着你爸爸回来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一定习惯来的，总是有些特例，特别的事情发生。有的时候这些特例和特别的事往往是好事，明白吗？”
赫奕一脸疑惑，他抓了抓头，苦恼的说：“我不太明白，你的说的太多啦。是不是你会常常来看我呢？”
“是，我会一直陪着你。”赫梓阳笑着摩挲着赫弈的头，“我是你爸，我会和你和你妈妈永远在一起。”
厨房里，旭暖心绪不宁的做着饭，她时不时抬头看向浴室的方向。锦姨把一切看到眼里，“你担心啊？”
“啊，也不是……只是我怕他们父子俩不能好好相处。”她在锦姨面前不怎么隐藏自己。
“哎呀，有什么好担心的，血浓于水，他们肯定会相处的很好。你也看到了，在车站他们不知道有多喜欢对方了，虽然那个赫梓阳有些凶，不过还算有礼貌和明事理，小弈这么听话，他的爹也差不到哪里去。与其担心还不如把这把菜给我摘好，给！”锦姨把一把青菜放到旭暖手了，继续洗她的菜。
旭暖看着已经老了的锦姨，“锦姨，对不起……”听见旭暖的话，锦姨转过头来，旭暖眼睛盈着眼泪，“我们一家人总是麻烦你，拖累你，却从来没给你什么回报。对不起……”
“哎哟，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好好摘你的菜！”锦姨虚张声势的骂着旭暖，手却不由自己的一抖，她那一向开朗的心也有点酸。
很小人得志的笑着，赫梓阳背着儿子，手里抓着手机劈里啪啦的摁着号码。
“我有儿子！叫赫弈，六岁，很聪明，跟他爸一样聪明！”，他首先打给了一尘，他要让这个天生好命到加个班都能捡到老婆的人知道，他，赫梓阳虽然比较辛苦，但他可是连儿子都有了。
“………………”一尘受了伤，刚刚苏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他那混沌的脑子里根本就不知道赫梓阳在说什么。
“喂！和尚，说话！”
“那……恭喜你！”
“谢谢！”太阳黑子极其张狂的说了句所谓的谢谢。
一尘有些发呆的看着捧着电话的国际刑警，这个黑人的脸上能明显的看出来苍白，是在担心自己？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一尘并不知道，那个太阳黑子为了找到被保护起来的一尘已经把国际刑警总部的网络搅成蚕茧了。
“我有儿子！叫赫弈，六岁，很聪明，跟他爸一样聪明！”接着赫梓阳把电话打到了纪策的那里，他想让那个什么都能算计的纪策看看什么是奇迹。
“…………”太阳黑子没料错，纪策果然很吃惊，他的脑子很快的把所有事情联想了一遍。
“不说话了吧，告诉你，不要以为什么都是你能掌握和计算的。知道奇迹两个字怎么写吗？等有机会我让我儿子教你写。”
“呵呵，恭喜你。既然你这么高兴，也给我个奇迹好了，让我当小弈的干爹怎么样？”听见赫梓阳语气里的一丝规劝，纪策很快乐的给自己找了儿子。
“……行，不过我不会很快回去，你保着你那个该死的命吧。你看不到干儿子我可不管。”
“好，我尽量。”
放下电话，纪策有些困顿，最近越来越容易累了，不过心情却越来越好。今天，他竟然有了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能在有生之年当回爹，真是神奇的感受。
“我有儿子！叫赫弈，六岁，很聪明，跟他爸一样聪明！”最后，他才打给医生，实际上他根本不想打给那个垃圾，不过他还是打了，因为他想知道一件事。
“……”如果太阳黑子在医生面前恐怕会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医生的表情变了，一向嬉笑怒骂没个正经的医生竟然一脸的认真和悲哀。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太阳黑子试探的问了句。
“不是吧，天啊，她竟然真的跑去生孩子了啊。你哪里长得有我帅啊，苍天不长眼啊……”医生开口了，一连串啊啊啊的，还没等他啊完，太阳黑子已经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盯着破破烂烂的手机，太阳黑子皱着眉头狠狠的又踏了一脚！
“爸爸……”赫弈在父亲背上醒过来，下意识里叫了声。
听见儿子的声音，赫梓阳的怒气陡然消失，完了，他似乎看到两个字在形成放大，孝子！
“小弈，你是我的儿子。”
“是啊，爸爸，是啊，所以你要常常背我哦。”赫弈声音里透着撒娇和算计，小手更是紧紧的勒住爸爸的脖子。
赫弈的身体不算很强壮，但是肉肉的手臂紧紧的勒着赫梓阳的脖子，还真让赫梓阳有些受不了。他发现这个小子非常喜欢勒着别人的脖子！就好像他经常拿着别人的弱点“勒”别人一样，不愧是父子！
“你爸爸我呢，会让你很幸福的。”
“好！爸爸，那你要天天背我哦。”现阶段，赫弈的幸福就是有人能天天背着他，宠他。
“好，不过，爸爸给你找了个干爹。”赫梓阳记得刚才答应纪策的事。
“干爹？爹？是会背着我的人吗？”
“哈哈，乖儿子，这个干爹超级没用，有爸爸背就够了。”赫梓阳背着儿子向厨房走去。
“开饭！开饭！屋里的，出来吃饭了！”锦姨的嗓门很大，气势很强。声音穿透房门，传到赫弈的耳朵里，吓得他不由的缩了下头。
“爸爸，快点！奶奶叫咱们了……”
“为什么要听她的……”
“因为我最大！快点出来吃饭！”锦姨就差拧着这爷俩耳朵进餐厅了。
餐厅里的桌子不是很大，但四个人吃饭正好。赫弈坐在爸爸和妈妈中间，奶奶在对面。虽然这个坐法会让奶奶更容易盯着自己不许挑食，但是能够被爸爸妈妈包围的感觉让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坐法。赫梓阳、锦姨和赫弈的想法一样，这个坐法真的很像一个和乐融融的家。
而旭暖也不反对这个坐法，这样一来，赫梓阳的存在感就不会那么强烈，这样一来，她似乎也能忘却一些事情来享受这顿她经常在梦中描绘的晚餐。
吃过饭，很自然地赫梓阳负责洗碗，他很利落的收拾好碗筷，打开水龙头，然后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洗碗台边。
“赫弈，过来。”现在他已经很能够很熟悉的叫自己儿子的名字了。
“来啦。”而赫弈也已经很习惯的听从这个召唤。
赫梓阳让儿子站在椅子上，示意他跟自己一起洗碗。
看着这些，锦姨非常满意，真希望这个场景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她看向旭暖，不意外地看到旭暖在发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她不能左右，更不知道如何解决，只能无奈叹气。
“小暖，去洗些水果来。”她能做的或许只能是创造更多的机会让他们一家人多相处些时间了。
犹豫着，大脑还在考虑这样做可以吗？脚步已经开始挪动了，挪向两个洗碗的男人。越来越来近，看见赫梓阳利落的洗着碗，看见赫弈不利落的冲洗着碗上的洗涤液。
“赫弈，冲的时候不要把水流开那么大，对，小点儿。甩甩水，对，小心放，碗放在一起，碟子也要放在一起，分类放好。”
“这样对吧？”按照爸爸的指示，赫弈放好碗碟，然后邀功的问着爸爸。
看了看摆放整齐的碗碟，赫梓阳很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的儿子要比那个医生聪明多了，碟子摆放的多整齐！
“对，就这样做。”
“你们想吃什么水果？”他们之间的融洽，让旭暖有种忌妒，有种失落，有种欣慰，有种想加入的感觉，现在，应该可以放纵一下吧。
那么自然地，赫梓阳转个头对着旭暖说：“苹果。”
那么自然地，赫弈也转头对着旭暖说：“我也要！妈妈，我还要吃葡萄！”
“好，我这就洗。”自然而然的，旭暖取出水果在赫梓阳旁边的流理台洗起水果。
“我家只有两个房间，你和小弈睡一间，我和旭暖一起。”
“我们一家三口挤一间好……”
“你说什么？”
“……没有，我没问题。”赫梓阳似乎从来没这么势弱，但他却真的有些怕这个锦姨，在房间分配上他认命的抱着儿子睡觉去了。
“我没让你当厅长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话。小弈，看好你爸爸，要是我看不见的时候他欺负你妈妈，要告诉奶奶，知道吗？”
“……知道了……”锦姨的吼声，让小弈习惯性缩了下头，他真的很怕奶奶。
“不准欺负我儿子！”如果说自己可以忍受这个老太婆的凶恶，但不代表他可以忍受自己的儿子受委屈。赫梓阳极度不满的挺身而出护住自己的儿子，姓赫的可不是那种能被人摆布的。
“抱歉，我老太婆养这个小子六年，我有这个权力。”笑话，想现在体现他为人父的权威，她这个老太婆什么风浪没见过，岂会被吓到。
话一下子梗在喉咙里，赫梓阳脸上的肌肉飞快的抽搐了下，最后只能抱起儿子冲进卧室。
“明天起，你当厅长！”身后传来的话，更让他想把房门甩上，但因为怕吓到儿子做罢。
赫弈很了解的看着爸爸，然后用一种戚戚然的口吻对赫梓阳说：“爸爸，这个家最大的是奶奶，咱们要听话。”他甚至还安慰式的拍了拍赫梓阳的肩膀。
赫梓阳郁闷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瞪着眼睛看着儿子，似乎有必要告诉儿子他们为什么姓赫，赫，是显赫，赫赫有名，声势赫赫的赫！
“儿子，小弈，赫弈，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姓赫吗？”
“锦姨，为什么要为难他？”
“怎么？心疼他？”
“不是！”有的时候，旭暖也有些受不了锦姨的难缠，如果说她能忍受赫梓阳的坏脾气，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有锦姨做参照，“锦姨，我很早就决定了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不要总是旁敲侧击，好吗？”
到底线了，锦姨知道不能再逼旭暖，她很识时务的转移话题：“不管以后，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
“也许吧。”模棱两可的回答了句，旭暖看了看父子俩的房间，然后跟在锦姨后面进了另一间卧室。
“什么是也许吧，如果说跟我都遮遮掩掩的，你还想活不活了。把话说清楚，现在除了他们俩，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总该相信我吧。”
关上房门，看着已经不在美丽和高傲的锦姨，看着为了她变苍老的锦姨，旭暖哭出声音，她抱着锦姨瘦削了很多的肩膀，放任自己哭：“锦姨，锦姨……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我，他说他爱我……我该怎么……办，我……会……撑不下去……”
半夜，儿子的无影脚踹醒了赫梓阳。很少有半夜被人踹醒的经历，藉着淡淡的月光，他仔细端详着儿子的模样。他们真的太想象了，连睡梦中都一样喜欢皱紧眉头。小心的，他抚摩着儿子的眉头，想起一个词，奇迹，当初自己曾笑过一尘因为爱情会相信奇迹，现在自己竟然也感谢这个世界有奇迹的存在。原来，他也不能抗拒血脉的延续，不能抗拒世俗的传统，他竟然如此开心。
不知道是几点了，他也不在乎这个，打开手机，他拨通了电话号码，听见有人应声，他就简单扼要的说了句：“我有儿子！叫赫弈，六岁，很聪明，跟他爸一样聪明！”
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赫弈觉得快乐的很。他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完全没有平时的安静，挂着笑的小脸高高的昂着，骄傲的简直快目空一切了。
看着他这么快乐，旭暖即高兴又难过，最近她总是高兴又难过。赫弈高兴快乐，她快乐高兴，但赫弈的高兴快乐却提醒着她为人母有多么失职，小小的孩子需要的是至亲的陪伴呵护，可是她呢？
“你一年回来三次？”听见赫梓阳的问题，旭暖慌乱的握紧双手，他是在指责自己吗？
已经进了校门的赫弈，突然又转身向他们兴奋的挥着手：“爸爸、妈妈，记得晚上来接我。拜拜！”
赫梓阳和旭暖一同微笑着向赫弈摆手，表示他们不会失约。
“你把他教导的很好。”赫梓阳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他清楚旭暖有多辛苦，这个社会并没那么宽容的对待一位未婚妈妈。
“不是我的功劳，是锦姨一直在帮我。”
“你的父母呢？”
“已经过世了……”
“是吗？我也是。”
“……哦，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我不到十岁吧，他们出了车祸。”
“那么小……”有些难过，为赫梓阳，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流露出那种孤寂。
“放心，我的亲戚很多，虽然都很啰嗦，但对我还是真心的。”
这个城市的冬天不是很冷，赫梓阳握着旭暖的手，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也许因为儿子的存在，他们之间那种默契似乎又回来了。平淡的闲聊着，并没什么刻意，他们却能说起以前不知道该这么说出口的话。事实上，他们都很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一切。
“我们家族很大，但是直系姓赫的，我这一代只有我一个。他们这些人保守、固执，他们认定了我是继承家族的人，必须要传承赫氏血脉。所以，我的生活很……嗯，怎么说好呢，无法无天吧。事实上，他们并不指望我来管理家族的事业，但是我还必须存在，或者说我已经成了一种精神寄托了。
中国人重视亲缘，重视血脉，重视传承，但真的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就变得很变态。祭祖也好，扫墓也好，编个族谱也要我在场，我在场又能有什么用？十来岁的孩子，看着一群人围着个破本子算来算去，写来写去，为了什么？竟然只是在排后世不知道多少代的辈分字。我这代以梓字为代表，下代要用涵字，金、木、水、火、土，五行轮回着用，真不知道这种传承有什么用。
看见他们就像在看一个笑话，而他们所能给我那种压抑感，让我根本不想回那个家。而和我一代的那些兄弟姐妹们，竟然也接收这种现状，无论我怎么无理取闹他们竟然忍下来，只因为我的身份。
总以为自己一定要挣脱那个家，但是，很多东西潜移默化的成为了性格。我拥有我们家族人的禀性，甚至我更固执，我想你是明白的。有的时候，我心里会有某种疯狂和黑暗，因此我做错过很多事情，但又固执的不承认错误。
旭暖，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有你在，我能平静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知道你在我左右，我就很平静，很满足，不会觉得压抑或者狂躁。
看到赫弈，我必须承认我摆脱不了骨子里的传统血脉。赫弈给我的感觉竟然也是，我的血脉有了继承者。那种满足感，真的很满足。昨天晚上，我一晚没睡，看着赫弈，然后我给我的爷爷打了电话。
旭暖，谢谢你，你总是给我奇迹。”
“你现在还觉得孤单吗？”旭暖轻轻的问着。
停下脚步，赫梓阳看着旭暖，他那一向有些凶恶的脸化成温柔，“不了，我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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