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夕云谣 > 第14章 白与琦

??每个时代都有着一个患有梦魇之症的人,夕云可能是历代中最没用的一个,她的能力多数被用来解决人世情爱纠纷,她自己也忙着情爱,就连生世之秘也未能弄清,一切根源说道底都是因为容止,若是她爱上了一个阴谋家,天下大势都会因此改写。那些历史谜团,不曾说的明白的诡异转变,高祖与项羽的高下之分,秦皇的大一统,谁能说没有夕云这样的人物存在,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葛玄懂这道理,可作为这个时代的最强能力者,夕云却完全没有助君王统一天下的觉悟,至此日她的一生已去了大半。葛玄逆天帮她去除所沾之病,势必遭受天地之劫,夕云逃去天地之则,冥冥中也注定不能善终,这番道理天下没有谁比葛玄更懂,可道理终究只是道理,他可以选择不信,所以他是人不是仙,至于左慈他是仙,因为他可以看着自己的亲人弟子或是天地众生受苦而无动于衷,只因天道的一句,时辰未到,或许天地未曾放过谁,若来的太晚,又能奈何的了谁?夕云是葛玄又一次与左慈争斗的工具,他思索了二十余年,看透了这些年的迷惘却不能看透仙凡的最终区别。夕云是个无辜的孩子,他该救她,可天地之势却着实的要着一个人在花样年华承受着暮老之躯,这又哪有着天地之理,所以他不服,也不透这天地间的仙与凡,若是有一天真的瞧得破了,他也就成了仙人而不再是中原的第一炼丹师了。

    三百年前的琴川的玉带河边住着一位女子,左慈在她年幼时与她见过一面,同她说过几句话,也叮嘱过几句,终是人世纷飞,再见时不过十数年,那女子已是垂暮之年,左慈与她相谈,这才知道天数难为,她终是爱上过光武皇帝,做了些许逆天之事。左慈谈及她是否后悔之时,老妪已是泪流满面,她说道:“我知道你是仙人,只是你不救我,我并不恨你,若是那日再可多提点几句,或许我不会出这琴川城,不至于到了今日才想起我最恋的已不是什么人,而是这俗世之水,据说我娘亲就是在这岸边生下的我,如今她发未白,我已入土。如此一生,并不快活,刘秀也未必爱我,只是痴人妄想,帝王之人怎会爱上未读书的平凡女子。”左慈亦是哑口无言,叹的几声后,暗暗说道:“其实,你的刺绣做的不错,那对鸳鸯像是活的一样。”前去凭吊那位先人的路上,葛玄给众人说了这个故事,其沉重性使人落泪,夕云是个热心人,却也为着将来担忧,容止见她又是这般落寞,便哄着她说道:“夕云,不要难过,师傅会治好你的。不如给他家说说慕容白的事儿吧,你吃了侍渊的早茶却还欠她一个故事呢?”夕云说,你们听了不要难过,他的事儿比陆云的好不了多少,怎么吴地的一番柔水尽出些闹心的事儿。

    讲起慕容白,不容忽视的就是他的性别问题,忽男忽女,男相女身,又或是女相男身,彼此若是没有赤裸相见,还真难以说清,至于陆云为何和他关系如此之好,也许与某一日的赤裸相见有着分不清的关系。

    夕云说故事都喜欢从年幼之时说起,一是年幼时的事多是欢喜的,二是很少有人能完全记清自己年幼的事,所以说这既是夕云能力的展示又是给人一个欢快氛围的开始。慕容白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可夕云见过,不过也仅仅就是一面而已。那个女人在夕云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她的身体里分娩出了慕容白,待到第二眼时,她已丢了性命,不是难产,只是有人用了剑,轻快地削了她的脖子,那时流出的血,比她生孩子时留的还多。妇人弥留之际,终是看清了这本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人,她的眼神没落,像是在问,她的丈夫为何杀她,又像是在问,夕云为什么不救救她,无论如何,慕容白的第一声啼哭成了他母亲的丧钟。

    小小的慕容白,眼儿弯弯,随着父亲穿过大漠,来到了荒芜人烟的戈壁居住,干渴的躯体缺少水分,显得皱皱巴巴。他的父亲是个杀手,在江湖上有着“燕子剑”的凶名,一剑快闪,无人可以逃得性命,一度成了高达百金的王牌杀手,直到遇到了罗沙,慕容琦才失了手,刚学会惊鸿后三式的罗杀自诩天下无敌,正愁没个对手,盛年自是狂妄,慕容琦与罗杀的那一战到了第七式已是终结,他不是对手。罗杀念其一身武功了得,生了惜才之念并未杀他,一个杀手出手后,并未杀人又未被他人所杀,这时他就算不得是个杀手了。丁子会的元老对慕容琦下了追杀令,这时祖上留下的规矩,背叛的杀手只有死路一条。慕容琦杀了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带着他的孩子逃亡漠北,一路上的刺杀终是让他丢失了一条手臂,于是慕容白成了他唯一的希望,这是他给丁字会留下的刺在将来的一剑,也是他留给罗沙的一剑。

    可世事无常,慕容白并没有表现出天下第一杀手的潜力,甚至距寻常弟子还有不如,慕容琦的唯一希望眼看着就要熄灭了。一日午睡,慕容琦想到了天下少有的奇招,他告诉了午睡刚醒的慕容白,其实她的母亲是被他所杀,他只是被奸污的一个女人所生。慕容白吓得嚎啕大哭,抱着脑袋哭道:“爹爹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慕容琦见孩子哭了,愈加得意,那张扭曲着的已被胡须遮挡看不清眉眼的脸,带着肆意张狂的笑。他用那把杀死慕容白母亲的那把剑,再次切向了慕容白的男根,从此也就有了,是男是女的慕容白。因为身体的残缺和每日在如此父亲的虐待下,慕容白的剑术得到了不可思议的提高,终于在他十四岁那年,慕容白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杀手。慕容琦是成功的,他给天下留下了一个新的恶魔,这样的一个人势必会厌恶世间所有的欢乐,杀尽天下所有幸福的人,也终会和罗沙相见,与丁字会相见。

    慕容白一出生就是缺水的,他向着有水的地方走去,一直越过了长江,遇到了十六岁同样绝望的孙休。两人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给了彼此温暖,一战之后,成了莫逆,慕容琦致死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一个人生同样坎坷离奇,同样武功其高的孙休,他还遇到了慕容琦以为的天下第一也就是他的孩子慕容白。命运的捉弄,他们俩都成了杀手,丁字会的顶级,一次任务的矛盾,使得元老会遭遇血洗,丁字会成了孙休的丁字会,他们的总部在琴川陆府,它的主人是二皇子孙休。在慕容琦死后的两年,他的人生梦想就被完成了,慕容白获得了残缺的一生和一个因此相识的朋友,而且他再也不会缺水了,琴川多的是水。

    世上竟有这般的爹爹,虎毒尚且不食子,其实这世上的人多是些披着人皮的虎,他们或许比虎还可怕,吞人是不吐骨头的。容止听后久久无言,就连葛玄这样的老江湖也是心怀悲伤,夕云瞧他们都是这般,只得说:“这么悲伤的故事,你们偏要听,现在好了吧!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我倒觉得我幸福了不少,年幼的贫困都已过了去,现在我过得很好,比他们好的多了,容止你说对吧?”话已说道这般,又能如何,是啊,或许夕云是幸运的,又或许人世的不幸运的并不多,只是碰巧被他遇上了而已,容止只能怪自己,他是个会招来不幸的人,尽管葛玄至今身强体壮,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和不健康。琴川长明河畔的黄昏带着硕大的红色巨轮,玉带制的细水弯曲着向着前方流去,供养着远处的依水而活的人家。川西饮着这甘甜的水,也肆意的享受的黄昏,他满足于整日的垂钓,像是垂暮老者一般的安稳,无视了年轻躯体中的旺盛精力。

    他迎来了川西家族等待了三百年的客人,等待的是祖上所留遗命的终结,等待这另一个梦魇之症的病人来取走祖上留下的方盒。盒子在夕云的手里一层层的打开,直至打开到了第五层,才看到前人所留的书信,这真是个精致的盒子,不敢想象这是300年前的工艺,巴掌大的盒子前后套了六层,从精铁到桃木,古朴而生动,那信中的浅色墨水亦如当年般鲜活,没有着丝毫的褪色。葛玄说,若是这样的盒子用来存放一具尸体,千年也不会腐朽,一层层、一格格间扣的太紧,是徐夫子留下的杰作,他还有一把剑随着秦始皇埋到土里,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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